第十二章(2/6)

的字儿。

骚狐狸张冬梅笑了起来,音色明亮,像透过玻璃纸的正午阳光。

这显然与眼前的初夏黄昏格格不,而且,追根溯源地讲,这样的笑声不该来自于一名为造出粗糙的劣等黄纸而昼夜倒置以至于月经紊、脾气戾的造纸厂车间工。

但是,现在,这个确凿无疑的声音说:“进来吧,傻小子,自个儿家都不识啦。”好吧,既然是我家,我理应进去,而不用去管里面一副模样的张冬梅是否给我糖吃。

我耷拉着脑袋,拖着同样垂丧气的书包迈进院子,心里琢磨着我妈的话怎么就应验啦。

一瞬间,一个曾在梦里折磨着所有儿童、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词语狠狠地敲击着我的脑壳儿:后妈。

怎么?

给你当妈不好吗?

张冬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锈钢盆子筛糠般抖,内颗着名的黑痣像什么机关按钮,让手心发痒。

天天有糖吃哦。

她补充。

我瞄了瞄她内对惊的大房,又把目光移到黑痣上——此刻,它与红霞纷飞的脸相得益彰,如同拉在蛋糕上的一粒温馨感的老鼠屎。

我条件反地想到历史惊的相似:润之博士想必也有此妙景。

见我坚持不吭声,她瞅瞅盆中的长豆角,又白了我一眼,说,真是!

比你爸还没劲!

然后就撩开门帘,扭身进了厨房。

一阵锅碗瓢勺噼噼啪啪后,一沉闷得如同憋了几百年的笑山洪般从厨房里奔腾而出,越发欢快直至淹没了粘稠夕阳。

很少有能忘记这样漫长而剧烈的笑,它就像热烈生长并迅即涸的生命中的一条排污管道,可有可无,但一旦出现就是致命的。

我站在院子中央,看见自己的影子透过竹帘儿戳进厨房,稀薄得如同利刃削下的一片身体。

接着,我撂下书包,走进偏房,拎出焦躁不安的八哥,畅快淋漓地凿它两下后,添食儿、上水。

最后,我迈厨房,使出吃的劲儿,拖拽起瘫软在地、哭得一塌糊涂的张冬梅。

这个总以温柔示、此刻却歇斯底里的造纸厂工当然不是来做我后妈以便成为我爸的合法配对象的,她只是受我据说忙得不可开的爸爸之邀为我做一顿饭而已。

她说,你妈去你姥姥家啦[注1]。

说这话的时候,她正转过身要求我帮她解开本应里在我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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